秦腔小戏

我是穷人我怕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编剧  张慕瑶

时 间   现代，初夏

地 点   九里村乡间路上

人 物   王馨——女，35岁，第一书记

        福贵——男，40岁，贫困户

        小孟——女，23岁，女干部

        群众——若干名，贫困户（赵大婶、李老头、牛娃子等）

【幕启，一群赶往村委会开会的贫困户，边走边聊着

群  众   （唱）  秧苗青青麦子黄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喜鹊落在高枝上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池塘养鸭添野趣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九里村子好风光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精准扶贫到我家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咱们人人乐开花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撸起袖子加油干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致富路上迈步伐。（众笑）

赵大婶   莫忙莫忙，不要高兴得太早！

群  众   为啥？

赵大婶   为啥？

          （清唱）眼看就要脱贫了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书记换成女娃娃。

李老头  那又咋？

群 众   对，那又咋？

赵大婶  李老头，你就是那老太太上鸡窝。

群 众   啥？

赵大婶  奔（笨）蛋！

群 众   哈哈哈哈…… 

李老头  他赵婶，你这是放屁请示——没事找事。女娃娃？女娃娃咋了？我看

        这女娃娃挺好。来了这一个多月，走村访户，调查登记、填表建档、

        安排部署，天天泡在村里也不回家，一看就是个操心娃。

赵大婶  光操心有啥用，那么年轻，又是城里娃，农村的这些个事她懂个啥？咱

        上一任蒋书记多好，打小农村长大的，啥都懂，跟咱亲，多能干，长得

        跟牛一样壮，使不完的劲。

李老头  跟牛一样壮又咋咧？还不是让你们给累日塌了，不然也不会正扶得好好

        的又派个女娃娃来。

赵大婶  你咋说话的？谁把他累日塌了？他那是尽职尽责，病倒在工作岗位的，

        可怜的蒋书记呀！好人啦！老天保佑他可千万不敢出事啊！（假装抹泪）

李老头  哎！真是丑人多作怪，秃子把花戴。我说他赵婶，你该不会是相上人家 

        蒋书记了吧？

群 众   （笑）赵婶，是不是呀？哈哈哈……

赵大婶  哎呀！你们这些个鳖下的，胡说啥呢？别闹了，几点了，还不赶快往村

        委会走，开会别迟了，走！

牛娃子  急啥呢，你们看，你们说的那女娃娃过来了。

        [群众闪退到一边，王馨背着包上场

王 馨 （唱）  党的政策似甘霖，

真帮扶贫拔穷根。

精准到户帮脱贫，

献出真情和爱心。

扶贫攻坚责任大，

走乡串户驻进村。

四十多天未回家，

起早贪黑只为民。

工作繁忙事头乱。

接到电话急煞人，

孩子高烧住医院，

儿病叫人好揪心。

公事家事难割舍，

心系百姓要脱贫。

合力同奔致富路，

携手共建小康村。

千斤重担挑肩头，

定要让九里村家家致富、户户脱贫、

幸福生活、美梦成真！

群  众   走，咱跟女书记打个招呼去！走，走。

牛娃子  （挡住大家）嘘！ 急啥呢，你们看，谁来了，这下可有好戏看喽。

         [群众闪一边，福贵上场

福  贵   我……我……我是谁，我的名字叫福贵，没妈没爸真倒霉，媳妇子跑了

         追不回，穷的叮当把裤腰勒，一个人悄悄抹眼泪，没有人给我来捶背，没有人来把我安慰。听说扶贫到我家，做梦都在笑哈哈，从此就能有钱花，生活再也莫麻搭。谁知干部到我家，又发羊来又发鸭，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它，恨不得把它扔求啦。发下的秧苗把他家，谁发的谁去把它插，书记是个女娃娃，又好糊弄又好掐，大不了一头睡地下，混闹一场不害怕，不害怕！

          [王馨上场，福贵堵住路

福  贵  （大呼）王书记哎王书记，真巧在这儿把你就给碰上了。你可一定要帮

         帮我啊，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。（蹲下去，装哭）

王  馨   福贵，你起来，起来说，咋咧？

福  贵   我……我……我的日子难过得很。（哭）

王  馨   咋个难过得很，莫非家里出啥事了？

福  贵   没出啥事，就是穷的揭不开锅。

王  馨   政府不是正在帮扶嘛！

福  贵   帮扶？帮了个啥?除了填表填表，就是给了两头羊、几十只鸭和一些秧

         苗。人家地里早都把那秧插下了，我家的秧苗都快放干了。

王  馨    那你为啥不插？

福  贵    等你了么，等你帮我插。

王  馨    你（尴尬）……我不会。

福  贵    秧都不会插，那你来这儿做啥？

王  馨    谁规定帮扶干部要会插秧，要帮老百姓插秧？

福  贵    上一任蒋书记就会，他不但帮我养鸭喂羊，家里的啥农活都帮我做。

          我看你来这里就是走样子的，不会干，趁早走，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。

          我明儿就到乡上告你去，反正我的羊也死了，鸭也死了，大不了我拿

          个绳绳往那树上一搭，也死了算了。哎呀……我的妈，我的大？呜呜

          呜……（嚎嚎大哭，地上撒赖）

群  众    （唱） 哎呀呀 ， 呀呀呀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女娃娃遇上了难缠家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面红耳赤头皮麻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浑身气的颤啪啪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眼看福贵把圈套下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不知她心里明白吧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秧苗到底插不插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且看她如何来应答。

王  馨   福贵，你起来，起来。（上前搀扶）

福  贵   我不起来，你说起来就起来。（抱腿）哭，你别以为你是书记我就怕你，光脚的还怕穿鞋的。哎呀，我的大，我的妈，我的鸭，我的羊啊……

         [二人纠缠不清，小孟上场

小  孟   福贵，你在这儿撒啥赖了？你那羊和鸭是咋死的，别以为我不知道。

福  贵   （一头从地上蹦了起来）你说啥呢，咋死的管你啥事，少在这儿胡说。

小  孟   那你给王书记说说你的羊和鸭是咋死的？

王  馨   福贵，羊和鸭都是咋死的？

福  贵   病死的。

小  孟   病死的？哼！你以为大家不知道，你把那两头羊卖了，钱胡糟蹋了吧！

         那些个鸭仔还没养大，就都被你吃了。还好意思在这儿闹事，快走，

         往村委会走，一会儿开会好好给大家汇报一下。

福  贵   拿汇报吓唬谁呢？王书记，我告诉你，我是贫困户，你帮扶的对象，

         别说我脱不了贫，我就是脱了贫，只要我不签字，你的工作就算没完

         成，你就等着挨批评受处分吧！

王  馨   福贵啊！

        （唱）精准扶贫任务重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各级干部其出征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我劝福贵莫放纵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人穷定要把气争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你莫要

夏怕烈日冬怕寒，

受穷单等人同情，

不想付出求回报，

不勤劳怎把穷根抛。

穷则思变立大志，

天道酬勤力无穷。

劝你戒掉懒毛病，

勤劳人处处受欢迎。

福  贵  哼！我是你们帮扶的对象，我不是来受教育的，不要给我讲政策，扶

贫扶贫，我现在没被你们扶起来，你说咋办？

王  馨  福贵，扶贫还是要靠自己，政府再帮你，你自己不努力，也还是脱不了贫。你看咱村的鲍大姐，还有二虎那几个，家里负担那么重，都比你困难，人家都脱贫了。

福  贵   人家是人家，我是我，人家有妈有爸，有老婆有娃，我啥都没有，哎呀，我还不如找个绳绳往那树上一搭……哎，这树呢？（找树）绳子呢？（找绳子，突然在腰间摸了起来）

小  孟   （呵斥）福贵，你干啥呢？大白天的耍流氓。

福  贵   （停了下来）哎呦，你们说我这穷的连根裤腰带都没得，（哭）哎呀，我的爸，哎呀，我的妈。（又混闹开）

小 孟    王书记，要不，你先走，我留下。你开完会后，赶快回家去看看娃吧！

王 馨    小孟，我咋能走，我得把手上这些事都处理完了再回去。

福  贵   咋的？想跑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。我就说你不行吧，才来了多久就想跑，不准走，走，跟我回去插秧去，谁叫你们发了那么多烂秧苗。（扯王馨走）

小  孟   你嘴里别胡说，那秧苗可是最好的秧苗，都是一棵一棵挑出来的，鸭也是打了疫苗后发给你们的。快放开王书记，有啥话一会儿会上说，走。

福  贵   哼！我不放，我是穷人我怕谁。

小  孟  （上前拉扯）你放开，你放不放。

[福贵纠缠，三人纠在一起，闹了起来，王馨一下摔在地上

小  孟    哎呀，王书记，你没事吧？

福  贵   （上前）王书记，你没事吧。我不是故意的，把你弄疼了吧！（搀扶）起来看一下把哪儿摔了没？

王  馨   （突然一把抱住福贵的腿，哭闹）我不起来，你说起来就起来。

福  贵    你干啥，起来，只见过群众抱干部的腿，哪见过干部抱群众的腿。

王  馨   （边哭边说）干部咋了？干部也是人啊！小孟，快过来，那只腿没人抱，过来，一块儿抱。

小  孟  （尴尬的）王书记，咱是不是要注意一下干部的形象。

王  馨  （抱着不松手）人家都没把我当干部，我要注意啥形象，人家一会让我去插秧，一会让我去喂羊，还要到领导跟前告我，让我滚蛋。日子都没法过了，还注意啥形象呢！树呢？绳子呢？小孟，快找根绳子来。

福  贵   （手足无措）你，你别闹了，我不叫你帮我插秧了。

王  馨   这可是你说的，小孟，拿笔记下。

小  孟   好。（掏出笔，记录）

王  馨   那些秧谁插？

福  贵   （不吭气）呃……

王  馨    哎呀！来人啊！绳子在哪儿呢？（吼叫起来）

福  贵    你别吼叫，我插我插，我今儿回去就插，我插！

王  馨    小孟，拿笔记下。

小  孟    （笑）好！

群  众    （唱）哎呀呀 ， 哎呀呀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女娃娃实在厉害呀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在地上滚了一身烂泥巴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福贵答应把秧苗插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好戏就要上演呀，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且看她下来咋应答。

福  贵   王书记，这下你该起来了吧！

王  馨   我不起来。（松开手，坐地上不起来）

福  贵   咋，你还没完没了了。

王  馨   你要答应我，以后得转变思想，勤劳致富，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吃懒做。

小  孟  王书记，这个记不记。

王  馨   记下。

福  贵   呵，又开始教育我了，不要以为你是当官的，就可以随便教育老百姓。

王  馨   （一头站了起来）我不是官，不，我是官，我是村官。现在只要一批评教育当官的就是正确的，一批评教育百姓的就是不正确，于是就不敢说，不敢问，怕得罪，怕舆论，“越穷越要、越要越懒、越懒越穷”，恶性循环。

福  贵   呀哈！你还真的教训起我了，我都不让你帮我插秧，帮我干活……

王  馨   可笑，我来村上是帮大家脱贫的，不是给你当长工的，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这种无谓的事上，我更不能让自己气倒、累倒在这里，我还有我的孩子、家人需要我照顾。

福  贵   你……你这是啥干部。我给你说，我刚才让着你，看你是个女的，别以为我怕你，我是穷人我怕谁。

王  馨   你说啥？你再说一遍。

福  贵   我是穷人我怕谁。

王  馨    再说一遍。

福  贵    我是穷人我怕谁。

王  馨    呵呵，我是穷人我怕谁？我也是穷人我怕谁。

福  贵   （诧异）你？

小  孟    王书记。

王  馨    小孟，讲吧，我不怕丢人，给他讲。

小 孟     福贵，半年前，王书记的老公出车祸走了，撂下她和婆婆、娃相依为

命，娃自小身体不好，刚才她婆婆打电话，说娃又病了，在住院，我

们都催着她回，她硬是操心着村里的一大堆事，非要办完了才走。书记她牵挂着大家，大家怎么就不能替她想想呢？

福  贵    王书记，不好意思，我不知道你家里的这些事，我也帮不了你啥嘛。

王  馨    咋帮不了，你刚不是让我帮你插秧嘛，我帮你插秧，你帮我管娃，

咋样？

福  贵    王书记，我哪会管娃，我连个媳妇子都看不住，你这不是为难我了嘛！王  馨    福贵，我怎么会为难你，是你在为难我。你就真的不能为我们这些扶

贫干部想想吗？我们容易吗？我们整天忙忙碌碌到底为了啥？扶贫

是个攻坚战，政府就是扶持你脱贫，毕竟只是一个阶段，主要还得靠

你自己。政府就是把你扶起来了，你自己不努力，还是会返贫的。难

道你就准备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、一个人穷日子过一辈子？

福  贵    谁不想过好日子，就是太难。

王  馨    福贵，咱不怕难，就怕自己思想不改变，扶贫先扶志，思想站起来了，

人也就立起来了。扶贫的方案很多，只要你肯努力，总有一样适合你。

福  贵   王书记，谢谢你了，只是我这么多年养成的坏毛病、坏习惯，一时半

会儿也不可能立马改掉，给我点时间，让我慢慢改，争取跟上大家的

步伐。

群  众  （上场）福贵，这就对啦。哈哈哈哈……（大家齐笑）

赵大婶  （唱）扶贫路上见真情

              女娃娃真是贴心人

李老头  （唱）西家跑来东家奔

              心中牵挂山区贫

赵大婶   （唱）柴米油盐深惦念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阴晴冷暖细叮咛

李老头   （唱）不曾畏惧雨连阴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聊天论地找穷根

福  贵   （唱）真情实意打动人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唤醒福贵致富心

众  人   （唱）众手同开致富门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山川依旧满乡音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干部乡亲情谊深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乡村面貌日月新

福  贵   走，开会去！

众  人   走